“你还挺闲的嘛。”
“文夕？”
我有点惊讶，实际上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文夕了，从暑假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连我们的班会都不参加了，对此我们的班主任老师也没说过什么，不过文夕那份对化学的热爱，或许早就已经被班上的同学们看在眼里了吧。
自从之前和文夕划清界限之后，我就已经不怎么跟他交流了，后来更是因为他转移到了小教室，所以基本失去了任何交流。但是我和文夕的关系其实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差，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我的一句话让文夕在这两年间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吧。
“难得啊，看来竞赛稳了？”
“只是看见天气好，而且这节课不是体育课吗？我怎么就不能出来玩玩。”
“得了吧……你还有什么特长的体育运动吗？你那点破事儿我早就清楚了。”
没错，文夕这回算是正正经经地交上了一个女朋友。起初我还有有些不满的，但是转念一想，我并不能干涉他，而且在和林昕羽决裂之后，我也似乎多少有点了解文夕当时的立场了。毕竟就结果来说，文夕并没有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
“不过，今天可不是为了她来的。我是来找你的。”
“啊？”
文夕找我能有什么事？
“虽然不太好意思说，但是是林昕羽让我来找你的。”
“哈……林昕羽……她让你来干什么的？”
“她说，要你这周末周练考完之后去老地方等她。”
“那麻烦你也帮我给她带个话，我很忙，没时间。”
“看样子你俩是彻底闹掰了吧。”
“嘛……也就那样了……我现在是懒得管别人的事儿了，只要跟我无关我都懒得管。”
“她这可都找上门来了，算不上和你无关了吧。”文夕笑了笑道。
“只要我拒绝了，不就跟我无关了吗？我现在不想再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我不能保证面对林昕羽，这次我还能坚持我的立场。要说为什么的话，我根本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在支持我过着这样的生活。
一方面我很清楚，我本不应该这么懒懒散散的，另一方面，我却不清楚我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梦想吗？那不过是受到林昕羽的撺掇之后产生的错觉，他人给予我的梦想怎么可能算得上梦想？
“看来你可是下了大决心啊……还说得出这种话，你忘了以前她帮你的事情了吗？”
“如果那算是帮我的话……”
帮我……她到底帮了我什么？我早在那时候就已经仔仔细细地考虑过了。
初中发生的抄袭和欺凌事件都没有解决，也没有改变我选理科的结局，倒是让我在杂志社那边成了不大不小的一个名人，可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反倒是因为林昕羽的话和林千山出卖我，那段时间我和妈妈都是处于冷战状态。
“别这么说，我建议你还是去和她见一面，毕竟现在也快高考了，再不济，你就当作为前任最后再听她发一次牢骚吧。”
“我可不是她的前任，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这当然只是我胡诌的，我根本没有勇气在那时候问出这个问题。
“反正最后去不去决定权在你呢，你看着办吧……我还得回去看书，再见啦。”
“嗯。”
难得的好天气因为这件事的出现，并没有让我的心情愉快到哪里去。
回家路上。
“哟，天霖。”
遇见了黎一谦。
“你怎么走这边回家了，完全是反方向吧？”
“那个……古月宸，能把你老哥借给我用一下吗？”
“嗯？啊，没问题啊。别太久就行了，我还等着吃午饭呢。”
确认月宸远离了之后，黎一谦神神秘秘地开了口。
“其实这事儿也是别人拜托我的，话说在前面，我可不是什么八卦的家伙。”
“……等等，不会是林昕羽的事情吧？”
“嗯？看来你们俩还真的有一……”
“闭嘴，还说你不八卦，是她让你来找我的？”我有点生气，就算是为了把我约出去谈话，也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吧，连小学同学都利用上了。
“不不不……是她的一个朋友……”
黎一谦的神色有些奇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就是说不出来他到底在掩饰什么。
“她说林昕羽已经很长时间没什么精神了，成绩也有点下滑，就让我来问你。”
……让我猜猜，这么扯淡的差事，对于标榜自己从不八卦的黎一谦来说，还有什么理由让他特地来找我呢？
“你小子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我问道。
“诶？你……怎么突然就问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在聊林昕羽吗。”
脸色骤变，结巴，试图转移话题，十有八九被我说中了。
“好了……恩爱狗的喜悦我收到了，所以呢，是那个闺蜜自作主张让你来的？”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诶等等，我没女朋友，真的没有……”
“我才懒得管你有没有女朋友……总之这事儿和你无关，你只要告诉你的那个朋友，我会考虑。”
看来这个闺蜜听林昕羽多多少少说了些情况，我还真是有点羡慕有一个能够放心聊这种话题的挚友的人。对我来说，目前知道我的事情最多的，除了林昕羽就是月宸了，但是我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月宸烦恼。我知道那个丫头也是个老好人……不能告诉她。
到底林昕羽找我还有什么事情？上次我应该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不觉得面对那种强硬的话，她还能从心理上有什么反抗的机会。
姑且见她一面吧。
约定的时间，我来到了老地方，那个小竹林。
转过那个弯角，我看见林昕羽已经到了，手中还拿着一本杂志。
“下午好。”
我冷冷地打了声招呼。
“濮天霖。”
从她念出我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并不是我印象里的那个林昕羽。完全不一样的语气，完全不一样的神情，完全不一样的气场，逼得我不得不提起精神来面对这个已经彻底变得陌生了的女孩。
“所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我谨慎地选择着说话的语气。说实话我很讨厌在对话的时候被别人压制，除非是一些亲近的人。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翻开手中的杂志，我清楚地看见了，那是《青空》。我已经很久没有去买过《青空》了，但是那一期的封面我还有记忆。
“你拿出这本杂志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我可不觉得你能用一本杂志来挽回什么。”
“我只想问你，你这个笔名是什么意思？”
她指着那个笔名，让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虽然仅仅是一年以前的事情，对我来说这份记忆仿佛无比悠远……
在去年的12月初，我投稿的第四篇刊登了出来。
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了月宸，我不再遵循卡巴拉生命之树，而是选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笔名，同时描绘了一个完全不同类型的故事。
以前的作品，大都是阴暗的bad end，而我也擅长于营造那种情感和氛围，但是这回我选择了做出改变。要说为什么的话……我在那时看见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耀眼的、属于我未来的光芒。
所以我描述了一个温馨的故事，极尽我所能将故事描绘地感人至深，我很担心那篇小说会被拒，但是最后还是成功地被选中了。说实话我很高兴，高兴到不知道怎么形容。
在那之前我怀疑我是不是太过阴暗了，因为之前月宸也说过我的题材大都是那种压抑的故事，但是这次的成功表示我的经验和能力基本上能够驾驭这两种题材风格。我认为这就是我能够写长篇的重要基础之一。
然后我就遭到了林千山的出卖，发生了后续的一系列事情。最后我在今年的二月重新开始写长篇，虽然仅仅是为了欺骗月宸。
“羽化成霖……哈哈哈哈……”
我笑了起来。
“我居然用了一个这么容易被看穿的名字，真的是蠢，蠢得要死……不过呢，问这个问题的你，脑袋也不怎么灵光的样子，难道你要让我再重复一遍那句让人害臊的话吗？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不用了，我已经确认了。如果……”
“如果？还有什么如果，还有半年多就高考了，拜托你现实一点行不行？”
“如果你问我……”林昕羽顿了顿，看起来有些犹豫，但又不像是一般的犹豫，“我曾经有没有喜欢过你，我的回答是，yes.”
什……什么？
“如果你问我，我现在还喜不喜欢你，我的回答是，yes.”
林昕羽……好样的……
我虽然很想就这么直接把对话的氛围拉回到正常一点的状态，但是我做不到。
我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
“我不想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想尽自己最后的一份力，报恩也好，你说我是在利用你也好……请继续写作吧！”
“……你们女孩，真的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
我擦了擦眼角尚未溢出的泪水。
“濮天霖，我叫你来只想告诉你这么多，最后，我想听你的回答。”
“什么最后不最后的……”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
“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种剧情……林昕羽，如果我今天没有来，你会怎么办？”
“那我今天晚上就会直接找到你家去。”
林昕羽看起来没有任何动摇，看来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哈哈哈哈哈……我输了，林昕羽，是我输了。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我一直在警告自己，绝对，绝对不能问那个问题，‘你曾经有没有喜欢过我？’。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从你的口里说出来的，简直是……”
我这个人，应该是说太过怠惰消极好呢，还是应该说太过善变达观呢……
“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也有一天能遇见这么千回百转的事儿……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我原本以为我以前经历的那些事情虽然说很是过分，但是我觉得这世界上的某个人，应该也有着和我一样的遭遇，一旦我这么想，就能够多多少少压制住那些愤怒和不安……虽然偶尔那些被压抑的感情会因为一些事情而爆发出来……但是我也觉得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气球只顾着充气的话，早晚会爆炸的。”
“但是唯独这种比我所见所闻的一切都还要波澜……也说不好，应该会有人比我的经历更加有趣的才对……不过啊，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你和我。”
我直视着林昕羽的脸庞，胸中炽热的跳动能够清楚地被我感知。
“你还是老样子，碰见不想说的话题，就想转移开。”林昕羽微微地笑了笑。
“别得意，别得意，我还没说你要的那个答案呢。”
我做出了这十七年来最大胆的举动，对我来说。
我走上前，抱住了林昕羽。
“你……你这也有点过分了吧……”
林昕羽像是被我吓着了。
“这回答够充分了吧？说是最佳答案也不过分吧？”
“过分啊，当然过分了……你知道我下了多大决心吗……”
“如果你早一点……”
“你是不是傻啊？哪有让女孩子主动的……不对，对付你，还真的需要女孩主动。”
这概括没错……看来我这种人如果不是主动的女孩，是根本受不了我的。
“不过我还想说，你翻脸翻得也太快了，只不过可惜了，翻得并不完全，你这样可当不了合格的汉奸。”
回到家。
“老哥……你……”
“嗯？”
“算了……没什么……”
月宸神经兮兮地欲言又止。
“看来死宅真的能找到女朋友……真的……”
“喂！你在那嘟囔什么呢！我可都听见了！敢尾随老哥你胆子也是挺肥的。”
“啧……你一下课就跑了，也没告诉我去干啥，还不许我跟踪你了？自己不弄清楚是不是隔墙有耳，还怪我偷听？”
“……算了，不跟你一般计较。”
“老哥，”月宸靠了过来，“恭喜啦，这样总算可以开始认认真真写东西了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老哥你怎么骗得过我的眼睛？你忘了我是怎么翻出你的日记的？要想发现你在忽悠我，易如反掌。”
就这么简单，看起来就像是我单纯地跟林昕羽闹小孩子脾气，然后她回来安慰我一样。
有时候，不到那个关键的时间点，不见到那个关键的人，不收到那条关键的信息，我们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就在自己制造出来的茧里面自怨自艾，当然我觉得可能只有我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一般人说什么也不会用像我一样的思考方式吧，但是我确实就是那么想的，也就是那么做的。
总之，对我来说持续了近一年的噩梦，结束了。
不过，在噩梦结束了之后，我还有另外一项重要的事要做，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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